_(°ω°」∠)_小六子是也

【有兽焉同人】《乌云与太阳花》(貔貅兄弟)(四不像)

有兽焉同人(乌云和太阳花) 
 【cp:辟邪×皮皮(天禄)】

【替我告诉他,我永远爱他……】
 【我也永远爱你】 
 【我们永不分离】



《乌云和太阳花》

(主演:辟邪,皮皮,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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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兽焉同人(乌云和太阳花) 【cp:辟邪×皮皮(天禄)】

《乌云和太阳花》

(主演:辟邪,皮皮,四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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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一场大雨席卷了山头,蒸腾的水汽将早晨的曦光完全的遮蔽在山外。

空气中的水珠粘在物体的表面上,令一切都变得阴冷潮湿,空气更是中散发着泥土和腐木的腥气。

“这天气,早上就没有开个好头阿……”

神鹿四不像对着门外漫天的迷雾叹了口气,回头看着桌上还在蒸腾着热气的饺子,回忆着迫使他做出这桌荤菜的原因。

孩子们因为忍受不了每天口味一样的饮食,而一齐向四不像提出了想吃不同菜肴的请求。

虽然刚开始很不情愿,不过考虑再三后,他还是决定接受这几位“年轻人”的建议。

想来这些孩子跟着自己时,自己非但没有用佳肴盛情款待它们,还让他们用筷条整天尽撩些清汤寡水,也着实是不像话。

于是它就精心准备了这桌丰盛的早餐,连馅料都是盯准每个孩子的好食准备的。

看着饺子上的热气散去了些许,它便起身,挺起胸膛吆喝了一声“吃早餐了,今天的早餐可是热腾腾的饺子哦!”

不一会,木楼梯间便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首先来到桌前的是核桃和福仔。

还没等它俩感叹桌子上饺子那惊人的数量,四不像就先把它们请上了餐桌。

“等等四老板,我们吃不了这么多的饺子……”福仔皱着眉头说道。

“不用吃完的,这里还有皮皮和金角银角的份呢。”

“那我去把皮皮他们叫过来,他可喜欢吃鸡肉饺子了,福仔和四不像先吃吧!”

说完,核桃便蹦蹦跳跳的向后院走去。

而就在四不像和福仔一起坐到了餐桌前,拿起筷子将饺子夹起,准备放入嘴里时。

他们看到了核桃哭丧着脸和金角银角向他们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四老板!”银角神色慌张。

“怎么了?核桃,又惹了什么事吗?”

四不像轻轻的放下筷子,笑着向他们问道。

“呜…呜呜…皮皮,皮皮……它…么叽…”核桃哭得一抽一抽的。

“貔貅它不见了!”金角回答道。

“刚才我去皮皮的房门的时候,发现皮皮的房间里乱糟糟的……皮皮……皮皮肯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核桃用双爪不停的抹着眼泪。

听到这句话,四不像脸上的悠然的笑容瞬间消失了,它紧皱着眉头,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金角银角,你们两个有头绪吗?”

“有,晚上快要睡着的时候,我看到皮皮出了自己的房间,整只兽摇摇晃晃的。”金角一边说着,一边摆动着身子,鼓起腮帮子拙劣的模仿着貔貅摇摇晃晃的样子。

“嘴里好像还念念有词,像是喊着谁的名字,听起来也不像……不过我和哥哥当时有想到是梦游,本以为他不一会就会回到房间里,但谁知貔貅居然就这么没了……”

“等等,你说名字?”四不像立刻打断了银角的回答,迫切的询问道“是什么!你还记得么?”

“我当时睡得迷迷糊糊没有听清,现在想起来,好像是一个代表祥瑞的词语……”

——【辟邪】

意识到是这两个字时,四不像的肩膀猛烈的抽了一下,那一日的恐惧和痛苦尽数复苏。

而伴随着这些记忆一同醒来的画面,是那只活下来的貔貅,心如死灰的眼神。

这才是最让四不像难受的事情,每晚都乘着夜色折磨着自己的精神。

它突然一跺脚,立刻显现出自己四蹄麋鹿一样的本相。

它仰起头看向屋内一脸茫然的神兽们“事情紧迫,我先出去一趟,金角银角,你们看好店铺!”

“没问题,老板!”

“福仔,安慰下核桃。然后赶紧电话联系一下兔爷和谛听,号码就在电话簿上。”

“好的!四老板,请路上小心……”

“还有,核桃!”

“呜呜……什……什么?”

“你就别哭啦。”四不像轻轻弯下自己修长的四肢,低头亲吻了核桃的额头。“别担心,我定能找到皮皮的。因为我可是能日行千里的神鹿。”

语毕,它便腾空而起,破雾而行。

空中,它回想着千年以前发生的那一幕。

貔貅兄弟里的辟邪,因为吞噬了太多的恶灵,而被妖气反噬,对身边的一切不分敌我的进行攻击,而且,貔貅力破万钧,对于当时被蚩尤和黄帝之战重创的世界而言太过强大,发狂的辟邪就连那时的天庭的天兵也不是对手。

一时间天地间千疮百孔,生灵涂炭,四不像自己也被打成重伤,并被辟邪吞入腹中。

最后,是另一只貔貅天禄——也就是现在的皮皮,为了阻止了自己的哥哥,不得已将哥哥咬杀,此劫才得以平息。

虽然它是平定此劫的功臣,它却不得不替哥哥背负起罪孽,元始天尊忍痛判它几千年不得回到天庭,天禄它只得在凡间颠沛流离,承受着离别之悲和皮肉之苦。

四不像仍记得那一天,它醒来的时候,看到了身边被同样摧残的千疮百孔的天禄。

它美丽的皮毛被自己和兄长鲜血浸满,已分不出是黑是白,原本明亮的绿色眼眸,却看不见一丝光亮,像是把眼泪都流尽了……

“天禄……你哥哥……”四不相强忍身上的剧痛,开口询问道。

“我哥哥,是我的一切……”天禄低着头,满脸的鲜血凝重,“我们从天地开辟之初,就呆在一块,虽然我们经历过和同伴之间的生离死别,经历过无数次绝望,可我俩靠着彼此,都挺过来了,我甚至曾经认为只要有他在的地方,世界上就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因为他就是我的世界……”

昏暗的天空大雨倾泄而下,雨滴打在天禄肮脏的皮毛上,在残破的大地上浸出一片血污。

“……四不相……我如今已经……”天禄抬起头,用无神的双眼,凝视着正往黑暗最深处延伸的天空。

它苍白的咧起嘴角,用似笑非笑的神情,宣告着悲怆的结局。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

“皮皮,过去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想起来阿……你现在只要继续没心没肺的过活就好……我们都只想看到你能开心的活着……”

【曾经的你,可是讨厌着这个世界的……】

四不像呢喃着,踏着急促的脚步,一头扎进迷雾的最深处。

“该死,还是找不到……”

四不像绕着山头飞了一遍又一遍,眼中的树木已变得千篇一律,连在身边飞驰的云雾也在自己眼中也变成了苍白的剪影。

可依旧找不到貔貅的影子,就连一丝气息都感觉不到。

——这很可能不是一般的雾气阿……这个时节居然会带有如此的重的阴气,如果做法驱雾,可能会有被阴霾侵体,要不,等谛听先生来?他应该是有办法能更好的对付眼前的这个情况的。

四不像皱起眉头思索许久。

但是时间紧迫,顾不了这么多,他最后还是决定为了皮皮的安危,宁愿自己顶着被阴气侵蚀危险,也要动用法力驱散这些遮蔽耳目的迷雾。

正当他在鹿角中积蓄力量,准备做法的时候,突然,一束耀眼的金光从雾中升起。这些阴沉雾霾像是受不了这束金光的烧灼,疯了似的往光芒照不到的方向逃去。

“这是,【祥瑞】的力量……”

——难道是皮皮?

不,不对……这光芒里头还带着几丝妖气……

望着眼前云雾的洪流,不安感逐渐爬上他的心头。

他明白了这束光是谁放出的。

四不相加紧脚步,逆着云雾的洪流,追光而行。

在到达洪流的尽头时,一片开满向日葵的花园映入眼帘。

明明天空仍然被灰云包裹着,可金色的太阳花却仍然在灰天之下绽放,令大地熠熠生辉。

而向日葵的花蕊却没有面向太阳,而是面向花田的中心的两个身影,像是一个个指向标,指引着来者的方向。

毫无疑问,造成这幅景象的,正是神兽的力量。

四不相落入花田之中,再次化回半人半鹿的模样,随着向日葵的指引,走向那火红的身影。

太阳花所向之处的尽头,一头红色的巨兽盘踞在那里。那是另一头貔貅,和皮皮截然不同。

它金色的眼睛冷若冰霜,赤红的皮毛充满了腥煞之气,而皮毛之下强壮的身体,展现着它无与伦比的力量。

它正是带给了四不相无尽梦魇的源头。

而娇小的皮皮正倒在它的皮毛之中酣睡。

它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自己身前的来客,只是低下头亲吻了它弟弟的睡颜,这时他眼中的寒冰消融殆尽,目光中充满了柔情。

看着这幅画面,平日里巧舌如簧的四不相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幅景象对于四不相而言,每一次看到它,就有如又目睹了一次令逝者苏生的的奇迹……

“许久未见了,四老板……”这头巨兽抬头望向这头神鹿。

“许久未见【辟邪】……”四不相往后挪了一步“这个时候你怎么会在这里?”

“哈哈,说来也巧,这天我内心感到有些不安,就想着出来看看,结果我一出来就发现天禄倒在这瘴雾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就如你看到的那样,我承认我有些着急了……”

看着辟邪无奈的笑脸,四不相实在没办法把皮皮是因为梦游跑才出来的事实告诉他。

“好在还有你,不然找不到天禄我可要愁死了……但是你们兄弟俩都不是省油的灯阿,你这么大阵仗万一被天庭发现了,那我该如何是好啊……”

四不相说完,转身看向山头,迷雾仍然十分厚重,完全看不见山间通往鹿人店的路。

“这雾,还要多久才散去?”

“虽然我用了法力去压制了它,不过这满山的瘴雾大概还需要三炷长香的时间才会散去吧。”

“估约两个半小时吗……没办法,贸然闯进去只会迷路,只能先在这里待着等救兵了。”四不相拿出了一根如棍子般细长的长烟斗狠狠地抽了几口。“这瘴雾甚至拥有会影响时间流逝的特性,而且这会儿还是这么浓密的雾气,实际等待的时间应该会更长了……唉……”

“正好,四不相……让我们来讲讲以前的事。”

“想和我叙旧?我们俩之间无非就是那些纠葛,有什么好……”

“告诉我天禄以前的事情吧。”

听到辟邪坚定的话语,四不相迟疑许久,又吸了好几口烟气,这才缓缓地放下了烟斗。

“你……真的要听吗?”

辟邪听出了四不相语气中的沉痛,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弟弟安然的睡颜,也许是因为天禄吸入了瘴雾,它仍然睡得很昏沉。

“这些事情,绝对不是能让人安然接受程度……尤其是对于你来说。”四不相又补了一句。

“不用客气,全部告诉我吧……”辟邪抬起头“我必须全部接受下来,因为这些后果都是我造成的。这些都是……是我的罪孽……”

四不相听完,来回踱步了好一会,随后长叹一声

“唉,好吧…不过这些讲起来,确实有些长……”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天禄他……一定没少饿着自己吧…没了我…一定没少受累吧?……”

辟邪低着头抚摸着皮皮的额头,低声的呢喃着。

“何止啊,如果真的只是这些问题就太好了……”

四不相又吸进一口烟气,像是想用这些虚妄的白烟来把自己心中的空洞填满。

“皮皮活成了你的样子,还走上了比你更痛苦的结局。甚至最后他还失去了自我……

不仅如此,它还讨厌着这个世界,和你的期望背道而驰,在我看来,没有比这更令人难过的了……”


伴着几缕寂寥的青烟,四不相抬起头,开始讲述着那时的往事。

就好像他面具下的眼睛,正望着千年之前的风雨。

————

在天禄将你咬杀之后,因为神兽的特性,你的身体便开始消散,破碎。

那时他不顾一切的想去救你,给你残破的躯体注入自己所有的法力。可你和天禄都伤得太重,又碍于神兽死后不入六道的特性,天禄这几千万年积攒下来的法力不过是杯水车薪,到直到他力竭也还是无阻止你的【身陨魂熄】。

最后绝望之下,将你撕碎吞入腹中,想以此保存你的魂魄

说实话……我实在无法揣摩那个时候的他究竟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才干下这样的事情的……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成功的,因为辟邪你还活着。

不过就从他当时失去光明眼神来看,这让他的身心都崩溃了。

而且,为了当时镇压辟邪的暴乱,天庭的兵力也损失惨重,甚至连一位神仙都陨落了。

因此天庭畏惧貔貅,神官们把天禄也关进锁妖塔之中,用红色锁妖链勾住它的骨肉,随后想用处置四凶的方法处死它,任凭天尊如何劝说,他们仍无动于衷,像是完全被恐惧遮蔽了耳目。

元始天尊实在没办法,只得判罚天禄在凡间千年之内不得回天庭,才得以保全天禄的性命。

但是在下达判决的那一刻,我甚至听见了许多神仙幸灾乐祸的笑声。


你可千万不要以为,这个刑罚是很轻松的事情。

对于一些神仙而言,这甚至比凌迟处死还残忍。

一般触犯天条的神仙会受到这刑罚,不过是被罢免官职,强制转生,剥夺神力而已。

但是天禄不同,神兽的魂魄不入六道,所以那些神仙便勒令天禄必须带着他们特意准备的镣铐下凡。


镣铐上的钢钉无一不刺入他的骨髓,滚烫的链条还不断蒸腾他的血肉,想必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吧,对他而言此行也必定充满劫数


可当我偷偷的把判决的结果告诉已经在牢狱中被折磨得伤痕累累的天禄时,他非但没有难过,反而在我面前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它和我说了很多话,比如自己会如何在凡间传唱他哥哥的事迹,又或者回忆天地开辟之初那段艰苦又快乐的时光等等……



表情也很轻松,就好像钩入它皮肉里滋滋冒着烟的锁妖链是不存在的一样。



他甚至还当场编了一首词,是写给你的词,虽然行文蹩脚,错漏百出。


但我仍然能够真切的感受到,这首词的字里行间里,充满了对你的怀念和哀思


特别是这首诗结尾我现在仍然忘不掉:“从此世间再无辟邪,此世仅有天禄神……”

这句话是天禄他一边笑着流泪,一边念出来的。


从那天起,我们便分道扬镳……

我在继续天庭养伤,而他却带着身心上的伤痛在凡间受苦。

…………

听完这些,辟邪眉头紧蹙,目露凶光,紧咬的牙齿在被愤怒激得嘣嘣作响

“不可理喻……那些受世人敬仰神仙,居然还能够做出如此恶劣的行经来?”

“神仙也是人类修成正果的模样,既然凡间有人行恶,那天庭就也必定会出现不义之徒。”

“不过在我看来,这些红色的锁链,的确最应该套在那些白吃俸禄的废物身上。”

四不相狠狠地敲了一下手中的烟斗,扬起的烟灰让人想起了战场上弥漫的硝烟。

“那个元始天尊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对于我们的感情可能就只是主人和宠物之间关系吧!”

“可别这么说……”四不相叹了口气。“若不是他,天禄后来也不会等到姜子牙。”

“姜子牙?是那个军师姜子牙吗?”

“……他是一位伟大的仙人,他曾经助人登天,却不求功名利禄,拥有高尚的节操……”

“放屁!”

辟邪大喝一声,身上爆发出锐利煞气,将一旁的盛开的向阳花斩落于花丛之间。

“那只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他曾经指使天禄去敌阵之中杀伐,自己却安然坐在军营之中独享胜利,这哪里算得上高尚!在我看来他和那些该死的伪仙又有什么区别!”

红色的煞气在空中逐渐汇聚成型,变成七把锐利的巨刃,悬挂在灰暗的虚空中,刀尖直指天空中黑暗的最深处。

这份力量便是貔貅的本质,六柄一样长的刀刃在战场上能攻能守,最后一柄最长的气刃是它们祥云一样尾巴凝聚而成,其更是锋利无比,传闻能够劈开山河。

这七柄用煞气凝出的巨刃划过战场时,凡间无数刀剑的锐利,无数铠甲的坚硬,在它们的面前全部都没有意义。

传说九州和九黎大战时,这七柄浮空的气刃,在战场上既能精准的取下敌人的首级,又能环绕在它们身旁,成为坚不可摧的盾牌,为身后的炎黄的军队挡下无数的箭矢,有如能够庇护天地翅膀,貔貅拥有翅膀的形象就是由此而来……

天禄也有同样的能力。和辟邪不同的是,天禄能力显现的样子是七把巨剑。

七柄巨刃环绕在辟邪身旁,用刀尖质问着无情的天,随后其中的六柄刀一齐指向四不相,只要辟邪一声令下,四不相的纤弱身体会直接被六柄带着愤怒的利刃扯碎。

……六柄剑都瞄准着四不相的要害,但仅有一柄剑例外……

“我穷尽一生杀伐,就是不想让天禄被鲜血侵染,不想让他被杀伐所禁锢,结果也给你们糟蹋了,我无法原谅这样的家伙,那些迫害天禄的人,和对于这些事情置若罔闻的你!还有……”

“【还有让天禄变成这样的我……】你是想这么说吗?”

“!……”

七柄锐利的巨刃如同被手枪击中一般,发出了一声犀利的哀鸣。

“所以你才让一把刀始终对着自己的脖子吧?”

四不相缓缓的转过身来。他强压着心底的恐惧,直面着瞄准自己眉心的锐利巨刃,直面着和自己噩梦中无二的光景。

“正因为你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所以你才更无法原谅我们,无法原谅默许这些的所有人吧。”

“我……”

巨刃在天空中颤抖着,如同担惊受怕的小猫,嘶吼着从四不相的身旁绕开。

“你的确是皮皮痛苦的根源,但是你明白么?对于它而言,你是他的世界,你也成就了他的一切。”

“我不会劝你放弃仇恨。”四不相敲了一下悬挂在辟邪脖子前的那把利刃。

“那么你只需要恨我们就好,你不用去恨自己……”

这一声脆响,像是敲碎了辟邪的心防。七把巨刃随着它心中防线一起破碎,消融于空气之中。

辟邪巨大的身形也开始溃散,随之呈现出来的是和皮皮无二的,娇小的身形。

唯一和刚才相同的,就是那猩红的皮毛,和嵌在在圆润的脸蛋上,那双如隼鹰般锐利的双眼。

只是这双锐利的眼睛,如今却闪烁着泪光。

“【我是他的世界】那句话,你是……怎么明白的?”他低下头,声音颤抖着。

“他从来没有对我这么说过……而且……”

“这明明是……我想告诉他的话阿……”辟邪低声嗫啜到。

“你们兄弟都一个样啊。”四不相笑了笑,弯下身子试着伸手去触碰辟邪的头。

“明明两个都心事重重,却都不善于表达,就算讲话时也只是讲一半,都害怕伤着对方。”

辟邪并没有拒绝四不相的手臂,他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倒在怀中的皮皮,默默的接受着额头上的温度。

“虽然我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姜子牙那个时候的事情的,不过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

四不相收回手臂,挺直了自己的身子,直视着辟邪的双眸。

“姜子牙并没有去一味的指使天禄,而且听从这些命令天禄也是自己意愿。”

“因为,他是天禄唯一承认的主人……”四不相抬头看向天空,天空密布乌云似乎也褪去了一些。

“因为,他给了天禄第二个家……”

当我被元始天尊指派给姜子牙之前。元始天尊就和我说了天禄的事情。

他要我促成姜子牙和天禄见面,因为……

“姜子牙是天禄命中注定的贵人,他定能为天禄指点迷津,将天禄从痛苦之中拯救,听好了四不相……你要做的就是穿针引线,让他们两个提早见面……”

于是我照做了,在姜子牙和周武王出征的时候,我故意带偏他们的路线,好让他们能够早些和吃尽了颠沛流离之苦的天禄见面。

可当我看见天禄的样子时,我被吓了一跳。

他身上美丽的白毛被血污和灰尘浸满,身上蓝色的毛发已经被妖气染成了暗紫色。他的身形枯痩嶙峋,面容憔悴。

我不敢想象这些日子他都是如何坚持下去的,他我甚至想象到了一个流浪汉大口吞食路边的石头以此充饥画面……

——或许皮皮后来喜欢乱吃东西坏毛病就是在这个时候养成的吧,因为那些镣铐让无法正常狩猎,所以他为了活下去只能饥不择食的进食。

他的头脑被妖气侵蚀得神志不清,半梦半醒之间一直都在喊着你的名字。

“辟邪……辟邪……”

这头昔日威猛无比的神兽,如今看上去像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猫,落魄而又脆弱。

好在周武王还是相中了他。

虽然他如今的样子如此的落魄,但是他仍然是能够力破万军的猛兽,依旧很危险,面对这样的对手,最后我们选择了智取,利用食物去引诱它,随后用它最害怕的红布将它困住。

原以为天禄会因为妖气侵蚀而负隅顽抗,可他像是明白我们会将它抓去一样,直接放弃抵抗,倒在陷阱里。

姜子牙也第一时间作法,去清除他身上的妖气。

“快点杀了我……人类……不然……我发狂了……会把你们都害死的……”

这是他对我们说的第一句话,他当时并没有认出带着面具的我。

“你不会死的,我们也不会,因为我们是来救你的。”

这是姜子牙对天禄说的第一句话。

虽然姜子牙为天禄做法运气,可天禄身上的妖气根深蒂固,很难彻底清除。

于是天禄被姜子牙带回了军营,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还是把它关进了坚硬的笼子里,用红布围着它的身体,以防它再发狂伤人。

天禄虽然一开始还是有些抗拒和戒备,不过不到几天他就安静下来了,也许是它想明白了我们并没有切实的恶意,也许是对于自己生死已经毫不在乎,又或者是两者皆有……

在元始天尊的暗中相助下,姜子牙得以将天禄身上的锁链一根一根拔除,而天禄也很懂事,明明将钩入骨髓内的锁妖链从身体中拔除也伴随着深沉的苦痛,他却咬牙忍住,一声不吭。

没有多久西周和对商国宣战,两国长达数十年的大战开始了。

一开始,周武王因为顾及天禄的状态,并没有让天禄上战场,而是让它待在军队后方,干些粗重的活。

天禄一语未言,只是尽心尽责干活。

不久他发现天禄如姜子牙所言。它力大无穷,并且日行千里不知疲倦。

于是周武王就让天禄作为自己的坐骑,坐着它俯瞰战场。

天禄对此毫无怨言。

由于貔貅强运的加持,带着他打仗屡战屡胜。

甚至有几次周武王遇刺时,天禄还全力击退了刺客,保住了周武王一命。

周武王虽然惊奇它的骁勇神奇,同时却也忌惮着它。

因为虽然天禄对自己安排的工作,无一不尽心尽力的去完成,就连人类朝延的礼仪也学得有模有样,可他仍能感觉到,天禄的心并没有忠于自己。

他认为可能是天禄不屑于和人类为伍,或者是天禄看不起自己这个人类的王。

又或者是自己还没有满足天禄的欲望。

于是他走到天禄面前,向天禄道出了让世界天下太平期望,描绘了让天下百姓幸福安康的美丽图景,阐述了自己治国安邦的远大计划,并表示,若是天禄真正的忠于自己,他就会尽自己所能满足天禄,给它想要的东西。

他本以为这样能够成功,因为每位帝皇都是靠着这样的承诺将志士和勇夫揽入麾下的。

不得不说,周武王他犯了一个错误,他用人类的价值观去认知神兽,虽然这是人之常情,但是这当然是不妥的。

天禄也已经觉察到了这些,于是它开口道;

“我的皇上,我伟大的皇帝阿。我不会要求您给我什么,因为您是我的恩人,因为我的命是您给的。

若你认为我不识抬举,那我将命还给你便是。

若你还想要一个忠实的奴隶,那我当便是。

若你还觉得我不配食人间烟火,那我强忍饥饿便是。

若还要让我为你做牛做马,那我做便是。

若你还想长生不老,那就刮下我的肉,挖出我的心,煮了吃便是。

若你还想要美丽的大衣,那剥了我的皮便是。

若你想让西周永世繁荣,那割下我的犄角做成护符便是。

若你想为西周留下一盏永明灯,那你夺走我魂魄制成便是。

若是想要一柄锋利的神剑,那剔出我的骨头制成便是。

我甚至还能将我的肉身和魂灵化为精气全部馈赠于您,助您成仙,让您成为比我更加强大又更威武的存在……

这些都是我能够给您的,千年以来,无数的人类想要从我身上夺去这些……

但您是我的恩人,我愿意为你献上我的一切……

毕竟我也活得够久了,早已理解了人类心底那深渊一样欲望……独活了如此之久,也早已厌倦了这广阔的天地。

若是死后还能助你,我在九泉之下也倒还有个安慰……”

“我已是问心无愧,那么恩王……您意下如何呢?”

天禄说着对着我们露出了一个充满疲惫的,却仍然温柔的笑容。

四不相注视着往尘云烟,长叹许久,没人能知道面具下的他如今究竟挂着何种表情。

“我在一旁听完后,内心难过得一塌糊涂。天禄究竟是经历了多少的劫难才可以如此的淡然呢。”

辟邪强忍着在眼里打转的泪水,抚摸着天禄平静的面容。

“……之后……怎么样了?”

“周武王听完后有如当头棒喝,回到宫殿里闭门思过了几个时辰。”

“值得一提的是”四不相又吸进了几口烟。“当时听着这些不止是我和周武王两个,还有你最讨厌的那位尊者,元始天尊。”

“他怎么了?”

“他更是夸张,听完之后,直接自己回府闭关了一个月哦。”

“噗……”辟邪捂着上扬的嘴角。“真事儿?”

“真事儿。”四不相笑着说,“这也证明他是真的心系天禄的安危的。”

“切!假惺惺……”

辟邪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但是还是红着脸扭过头,故意恶狠狠地骂道。

看着辟邪的反应,四不相轻轻地笑了,接着继续回忆过去的往事。

“周武王明白了天禄的忠诚,这时他发自内心想要帮助天禄。

于是他在这三个时辰里,他反复思考着天禄这句悲伤的话语。

他反复思考着为什么天禄会想要寻死。

他反复思考着为什么天禄在保护自己时,那对敌人歇斯底里的攻击,恨不得把自己和敌人一起埋葬的攻势,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开始他以为天禄是想活的太过漫长所以想寻死,但是他经过长时间的思考后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天禄从太古独活到现在,经历了无数离别,在宽阔的天地流浪,受尽苦痛,直到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对于如今的天禄而言,它最需要的,只能是一个心灵的“归处”。所以无处可归的它,才会想着寻死,因为死就是【宁静的永劫……】”

“虽然答案很明显,但是他明白自己给不了,因为他明白人类和神兽之间拥有令人绝望的寿命差,就连更朝换代对于已经觉察不到时间流逝的天禄而言,甚至连一瞬间都不到。

“他实在没办法解决这样的情况,只好去请教姜子牙……”

“谁知姜子牙为此做了个非常大胆的决定……”四不相推了推自己的面具。

“他想将天禄接到自己家里,亲自去照顾它。”

“天啊!当真?”辟邪瞪大了双眼。

“当真……确实怎么想都不合情理吧?”四不相笑道。

“天禄毕竟是头危险的猛兽,当时的姜子牙本事再怎么大也只是一个凡人,

而且这么做天禄未必领情,万一出了意外刺激到这头能够轻易灭国的猛兽,不仅是功亏一篑,造成的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当时可也是把我吓了一大跳啊,虽然我们很是反对,可他执意如此,我们何况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就只好照做了……”

它说完又吸了一口烟气。突然,四不相像是回想起了什么,转身向辟邪问道。

“对了……辟邪,你会化成人形吗?”

“诶?”

四不相这唐突的一问,让辟邪愣住了。

“…不会,我千万年未这般化过形……”

“没事,你可以尝试一下。我不会嘲笑你的。”

辟邪听后,闭上眼睛运化自己身上的力量,他身上出现了耀眼的光芒,激起一阵尘埃。

他紧皱眉头,不顾额上的汗珠,让身形开始变换。

片刻过后,光芒消退,一个身影从尘埃中站起,它有着十岁的孩子身高,身上仍然覆盖着一层较厚的皮毛,蓬松的尾巴仍然在身后摆动,脸上五官仍然是兽瞳,兽鼻,连犬齿也露在嘴唇外,最大的变化,就是辟邪能够如同人类一般,用双脚站立走路。

“只能到这样半人半兽的程度,连尾巴都收不进去……”辟邪用双脚走到四不相面前,害羞的扶着自己的手肘。“如何,很拙劣吧?”

“对于千万年以来的第一次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四不相笑着,上下打量了辟邪一番。“你弟弟的这个形态,看起来比你瘦弱些。”

“他,也试着化成人形过?”

“嗯,那几十年它跟着姜子牙完全修得了化形术,已经可以化成完整的人形了,不过姜子牙可喜欢他这个半人半兽样子了。”

“真是个怪人,他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天禄愿意跟着他的……”

“乍一听的确奇怪呢,他就只是陪着它,聆听它的声音而已……”

“这……”辟邪听着瞪大了双眼……

“你想说,‘这怎么可能?’对吧?但是事实就是这样,冻住天禄内心几千年的坚冰,就凭一个人类几句话的时间就融化了,你不明白也是当然的,因为你仍旧没有正视自己的问题。”

四不相又狠敲了一下长烟斗,从烟斗的余烬里飘出了几颗灼亮的火星。

“你一直把责任和重担强加与自己身上,一往无前的奔跑……却重来没有回头看过天禄,还用自己的要求去强求他。”

“我……我……”辟邪的双腿不自主的往后退,他歇斯底里的大吼道。“……我这是在保护他!”

“你以为你只要自己拼命,天禄就能幸福。你认为只要让天禄照着自己的意思去做,天禄就不会受伤,你也就能够好好的保护他,这些情感我都能理解……可你明白吗?”

四不相面对着害怕得往后退却的辟邪,自己只是缓慢的靠近他,用刻薄字句撕碎辟邪的妄想,并把他害怕得到的真相,利用言语逐字逐句的递到他的面前。

【当你一身都是伤的回到它身边时,你以为天禄它不会在意,】

【殊不知天禄每回都看在眼里……】

【当你用寺庙的香火灰浇在身上,因为这刺鼻的气味就能够让天禄闻不出你身上妖气时。】

【殊不知你仍然骗不过天禄的鼻子……】

【当你向天禄撒谎自己只喜欢吃妖魔,将你喜食的金石宝珠都让给天禄时。】

【殊不知天禄早已看穿了这肤浅的谎言。】

【当你严厉的拒绝天禄帮助自己捕猎的请求,自以为这是保护他时。】

【殊不知天禄早已被你伤透了心。】

“你这样的行为,让天禄认为自己是你的负担,让他无时无刻都在自责,你将他庇护在自己阴影之下,却也让他的内心蒙上了阴影,他爱着你,无比的仰慕你,甚至想成为你,而你却没有从没有回过头看看他,所以你没能成为他的归处……”

可能是因为不习惯双脚走路,辟邪突然脚底一滑,狼狈的跌进了花丛里。

“……因此你走后,天禄仍然在追逐你的身影,并成为了你的阴影,最后坠入了更深沉的黑暗中……”

四不相只是站在他的身前,冷眼俯视着辟邪瑟瑟发抖的身影。

四不相从瘫坐在地上发愣的辟邪身旁走过,走到天禄身前,蹲下注视着天禄安静的睡颜,继续回忆着千百年前的事。

——

虽然我说得很是轻松,但是对于神兽而言‘几句话时间’对于人类而言却非常地漫长。

姜子牙陪伴了天禄十六年,其中用了半数的时间去关怀天禄的内心,并教了天禄很多东西,教他如何照顾好自己,教他如何分辨善恶是非,如何待人处事,如何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如何去照顾小孩子,如何去表达自己的爱……

天禄也在他的关怀下逐渐的改变。

当天禄不再只是板着脸面对我们时,已经过了两年。

当天禄能够和我们一起聊上几句话时,又过了两年。

当天禄能够敞开心扉,表露出激情,和我们同甘共苦时,又是两年过去了。

天禄也是这时开始和姜子牙一起修炼的。

当天禄能够依偎进姜子牙的怀里哭诉自己的过去时,和能够周武王提出自己真诚的想法时,当他能够真心去爱着这些人时,又是两年的光阴。

天禄后来告诉我,这十几年过得比自己活过的千万年时光都更加充实,更加美好……

可这十几年,对于当时的人类而言实在是太久了,人类没有办法活上这么长时间。

第九年周武王姬发因病去世,天禄又一次经历了离别。

举国上下都身着白色布衣,以此哀悼着这位贤君。

那一天,天禄一言未发,只是站在他的棺前,默默流着泪。

随后姜子牙助哪吒等人肉身成圣后,将行就木,寿终正寝。

天禄又失去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那一天,天禄蹲在姜子牙简陋的墓穴前,哭得撕心裂肺。

虽然又再经历了一次痛苦的离别,可如今的天禄不同以往,因为这时的它能够抬起头向前看了。

周文王遵照姜子牙和父王的遗嘱,将天禄放归天地间,天禄也决定相信元始天尊所言,前去寻找姜子牙的下一世。

“尽管这是大海捞针……”他说“但至少在这偌大的天地间,我明白我该往哪里去了。”

于是它再一次踏上征途,再一次游荡于乱世中。

虽然它到最后都没能找到它爱的主人……

也许是他仍旧心系着你的缘故,这些日子他开始干些辟邪消灾的活,开始尽自己所能去守护这个世界。

他向被妖魔侵扰委托人要的报酬仅仅只是几块金银珠宝和一匹它最害怕红布。

关于他守护世界原因,我记得他对我说过:“虽然我讨厌这个无情世界,但是哥哥常常告诉我世界是很美好的,我认为他应该比起爱我,更爱着这个世界吧?那我之后就替他守护好这个世界吧!”

那时的它,傻傻的笑了。

渐渐的,它干着你的事情,活成了辟邪你的样子,因为孤身一人太久,他的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强势,学会了如何勉强自己。

这绝对不是个好兆头,天禄由于吞下了你,而你的身体妖气被侵蚀得很严重,从你身体里溢出的妖气就反之侵蚀到了天禄身上,由于源头在你,哪怕它和姜子牙在一起的几十年里不断的运化妖气,也没有办法彻底根除这些侵蚀。

而如今,天禄又不停的吞噬妖魔,如此恶性循环,它的身体情况更是雪上加霜

最后它走上了和你一样的结局,被妖气侵蚀过度,沦为荒神,被天庭讨伐。

但直到天禄被天庭捉拿时,天禄也仍未伤害过一人……

他是怎么克制住自己的呢?它在发狂以前,就自己躲进山里,用锐利的牙齿一遍一遍的咬断自己的四肢,让自己没办法走出这座大山。
 但碍于貔貅的自愈能力,这四个肢体很快就会复原,于是他拿起向人类要来的红布,挂在自己的四周,让发狂的自己望而却步……
 如此循环往复,他才直到天庭到来都没有走出这里去伤人。

由于哪吒和杨戬等人升入天庭,元始天尊的势力得以巩固,在天禄被天庭押回时,他原本想赦免了天禄的刑,让它待在天庭里享福。

可天禄已经被妖气侵蚀入骨,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天尊实在没办法,只能又将它关入锁妖塔内,用锁妖链再一次封印它。
 不过辟邪你不用担心,这次的“锁妖链”,实际上是只能够抑制妖气的坚硬的链子而已,不会给天禄带来额外的痛苦。

这期间,元始天尊与其他的几位神仙和我与成仙的姜子牙二世,齐力为天禄化解妖气。

但是,即便有这样的大仙坐镇,却仍然是杯水车薪,天禄被妖气侵蚀得越来越严重了。

因为妖气的侵蚀深度一般和心灵创伤和负面的情绪有关,而天禄的心灵早已是千疮百孔,这颗心对于妖气而言是完美的宿主,除非天禄能够在我们的劝导下解开自己的心结。

但是天禄早已被妖气剥夺了五感,所以让劝天禄解开心结这件事也是基本不可能了,因为这时的它既听不到也看不见……

而妖气对于神兽而言就如同致命的病毒,身体方面的侵蚀,在给神兽带来伤痛的同时又将神兽的恢复能力降到最低
 精神方面的侵蚀又会唤起宿主并放大过去的伤痛。

于是天禄在半梦半醒之间,轮回着万年来经受的的痛苦,如此身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创伤循环往复,无限扩大。

而天禄……它早已被折磨得生不如死……既看不见又听不到的他,只得在绝望中一遍一遍的呼唤你的名字。

随着时间推移,侵蚀最终深入了魂魄的深处,神仙们似乎都无力回天了。

至此【貔貅天禄】的生命,由此到头……

————

原本乌云已经褪去的天空,又下起了滂沱的大雨。

四不相站在雨中,凝视着烟雨之中群山的模糊的剪影,手中长烟斗内灼烧烟草的火苗,早已被雨浇灭,仅剩下一摊沉重的冷灰。

辟邪身体被雨淋湿,它低着头。拨开天禄前爪上的皮毛,静静地看着皮毛下的累累的伤痕,大雨的水滴顺着他的面庞流下,无法分辨究竟那是泪还是雨。

“本该是无可挽回的,所幸元始天尊事先和太上老君为天禄炼成了一颗特殊的还魂丹,在它即将殒命之时,赶忙给它喂下,天禄才得以保住性命……”

“不过说是保住了命…可实际上……”四不相没有敢继续说下去。

大雨的雨滴将许多向日葵的花枝击折,失去凭依的花朵们,如同断线的风筝,跌入了草丛深处。

而沉重的烟斗也乘着暴雨从四不相手中滑落,跌进了花朵的尸骸里,冰冷的黑色烟灰散落在失去生机的花瓣上。

“辟邪……我……我必须告诉你一件事,虽然我们看上去是及时了,但是这个时候的天禄已经开始【身陨魂熄】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辟邪无言,只是在雨中抱起仍旧在沉睡的天禄,抚摸着天禄的额头,雨中的它,看不见脸上表情。

“那个特殊的还魂丹,是元始天尊和太上老君针对天禄的情况精心制成的,由于神兽死后会形神俱灭的特质,用于再次从重新召回魂灵的普通还魂丹会不起作用。
 所以这颗还魂丹,是集天地之灵气,创造出崭新的灵魂,并将新魂魄和剩余的旧灵魂缝合在一起的药。
 可这种药丸的配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谁都不知道能不能成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好在最后它起作用了,这才得以保住天禄的生命……它也因此忘记了你……”

“阿……我明白……”

辟邪呢喃道。

“……【身陨魂熄】最先消失的是灵魂,其次才是身体。

我因为天禄全力用神力凝住魂魄,再加上我的肉体被天禄吞入腹中。

借由貔貅的腹部只进不出的特性,让神兽尸体回归天地的【身陨魂熄】没有起作用,所以我才得以在天禄的腹中再生,直到能够安然无恙的苏醒……”

辟邪将天禄从怀中轻轻的放下,抬头望向天空那深不见底的深渊。

“而天禄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他的身体开始消失的时候……灵魂早就快要消失殆尽了……”

辟邪抬起了满是眼泪的双眼,金色的双眼里看不到一丝光芒,看不到一丝希望,有如深不见底的深渊。

和天禄失去辟邪时的眼神一模一样。

它凄惨的咧开嘴唇,强行扭曲出了一个笑容。

“哈哈……哈哈……我明白的……天禄是绝对不会忘记我的,我能够肯定,因为……”

——【如今在这里的,是你口中的(神兽皮皮)是那个用还魂丹凝成的崭新的灵魂,用来驱动天禄躯壳的崭新灵魂,它当然不可能记得我,它也不可能再记起我了。】

【而我的弟弟,(貔貅天禄)】

【它早就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之中……】

【被妖气侵蚀而亡了……】

在念出这句话的的时候,辟邪已经万念俱灰。

过去的种种幸福,曾经的一句句约定,随着自己记忆里天禄温暖的笑容,通通化为锐利的碎片,刺入了辟邪的柔弱的内心。

他跪在了天禄的身前,样子如同一条被人遗弃的小狗,而无情的大雨好像随时会将他寥落的身形,淹没在这冰冷的世界里。

——因为,哪怕有谁再也回不来了……

冰冷的雨也依然会到来,不会带有一丝感情,将带来温暖火星给无情的浇灭……

可憎的世界也依旧如故,不会带有一丝怜悯,直接将温暖的灵魂用恶意引向万劫不复……

辟邪看着天禄安然的睡颜,它多么想想再次伸手去触碰它……

但是他明白,沾满了污秽的自己已经没有再去触碰他的一丝一毫的资格了。

自己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不幸。更何况,如今躺在自己面前仅仅只是一个有着天禄皮囊的玩偶。

真正的天禄,早就已经被自己害死了,还是在极度的痛苦之下死去的……

“四不相……你说得对……”

辟邪抬起沉重头颅,看向面对着自己的四不相,如同一个死刑犯,面对着即将行刑的刽子手,进行最后的忏悔。

“我的确是一个不称职的哥哥,而且还是一个只想着自欺欺人的败类。”

“从帝江死去的时候开始,我一直就在骗他,骗他说【这个世界是美好的】,骗他说我们会没事的,明明这种话就连我自己都不信……”

“因为自从帝江和混沌和我们诀别时,我就恨着这个无情的世界……”

辟邪又苍白的干笑两声。

“我还欺骗了自己,以为这样就能够真正的保护好他,没想到我非但保护不了他,还将他推向了最深沉的苦痛,我真是愚蠢透顶……”

“辟邪,你别这样,其实我们还……”

“所以……我只能想到用这个愚蠢的方法,去赎罪。”

突然,辟邪再一次对着天空发出凄厉的嚎叫,同时往周遭释放出所有的煞气和神力,激起阵阵狂风。

“唔!”

四不相被猛烈的风压所击倒,他艰难的站起来,看到那七把散发着杀气的刀刃,正悬停在辟邪的身旁。

——这架势……难道它真想反了天不成?

四不相这样想到,它顶着风压,看向刀刃环绕的中心。

辟邪仍然低着头,用双手握住抓着其中一柄战刃。

锋利的气刃割开了他的手掌心,他的双手鲜血淋漓,令刀刃上的红色变得更加凝重。

它用满是鲜血的双手,将刀尖对向自己的心脏。

刀刃环绕,刀尖偏转,六柄漂浮的气刃,锋芒也一齐也对准了辟邪身上的要害。

——不……不对!他这是想……

“不要啊!辟邪!不要做傻事啊!”

四不相在犀利的狂风和狂乱的雨滴之中艰难的前进,它开口呼喊着辟邪的名字,却一次又一次的被风吹倒。

“这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啊!辟邪!”

四不相爬起来扯着嗓子大喊着,可它们之间似乎隔了千山万水一般,任凭四不相怎样嘶吼辟邪依然无动于衷。

“不行……它听不进去!”

于是他变成了神鹿的模样,运起全身的神力,想要强行突破由风和神力组成的屏障。

可是在距离仅剩几步的时又被狠狠地吹飞了,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不仅脚崴了,身子也沾满了污泥,连脸上的面具也摔出了裂痕。

脚上的伤痛,让它被迫变回了半人半鹿的模样。它没有力气在狂风中再次站起来了,它这时只得趴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事态往悲剧的尽头发展。

——【为什么……】

它咬紧牙关,牙龈都咬得渗出了血丝。

——【为什么还是这样……】

——【千年之前的兄弟相残时也是,天禄将死之时也是……】

——【每一次我都无能为力,每一次我都只有看着事情变糟的份……】

四不相又挣扎着爬起来,向着狂风中心跑去。

却又一次,被风压击倒。

恍惚间,它回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原因。

自己为何会接下管理神兽,帮助神兽排忧解难这门苦差事。

是为了向着活在过去的两兄弟赎罪。

应该天生带着祥瑞,凭借着强运好好活着的两兄弟,却无法靠祥瑞改变自己的悲惨命运。

只能沦为在命运的蹂躏下挣扎至死的一对亡魂

四不相的梦魇,并不是发了疯的辟邪给自己带来的苦痛。

而是天禄生前那万念俱灰的眼神。

那双眼睛之中的黑暗,无时无刻都让四不相沉浸于自责当中。

——【这千年来,我帮助了许许多多的神兽】

【本以为这时的自己能有资格替那时的他们分担一点苦痛了。】

【这千年来,我仍然在不断的修炼自己的力量。】

【本以为这时的自己,能够阻止那时发生在两兄弟身上的悲剧了。】

——【而如今,明明我最想拯救的那两颗灵魂就在眼前……】

四不相再一次把身体撑起来,可脚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剧痛,迫使他跪坐在地上。

——【我竭尽全力,却连这层风压都没有办法穿过去,连靠近它们都做不到……】

——【更别说替它们分担一丝一毫的苦痛了……】

【什么普度众生的神鹿阿……】

【我不过只是活得久一些的鹿精罢了……】

“辟邪,听我说话阿!!!你以为这样天禄就会高兴吗!他希望你活下去啊!不要犯傻了啊!辟邪!”

四不相跪在地上流着泪,声嘶力竭的大喊着。

——【苍天啊,请你告诉我吧……】

辟邪仍然无动于衷,它身旁的刀刃开始发出嗡嗡的鸣声,仿佛下一刻就会撕碎自己那绝望的主人,到时候辟邪无论有多少条命都难逃一死。

“天禄,你一定恨透了我吧?恨透了我这个不称职的哥哥对吧?明明说好了永远在一起,明明承诺过我会给你幸福,结果……我却害得你在痛苦中孤独的死去了……我是个骗子……”

辟邪笑着抬起了刀刃,对准了自己的喉咙。

“不要啊!!!辟邪!!”四不相朝风暴的中心伸出手,仍然想去伸手改变那个悲怆的未来。

——【为什么……】

“不要啊……”四不的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很难再叫得大声。

——【为什么我会……】

“不要……”

——【为什么我会如此的没用阿!】

最后,它的手再也无力举起。

而雨越下越大,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仿佛预示着,命运的尽头终究是冰冷的绝望。

“天禄,原谅我还活着,我这就去九泉之下陪你……

如果老天有眼,能够赐予你来生……希望你可以找个比我更好的哥哥……”

辟邪看着躺在地上的【皮皮】,笑着闭上了眼睛。

是的,老天终是有眼。

就在这把刀即将刺下去的那一刻。

就在所有人认为雨依然会下的时候。

“不要啊……辟邪……”

雨,停了

“哥哥,别丢下我一个人……”

天禄柔弱的声音,如同清澈的银铃般,在一旁响起。


“!”

刀刃从辟邪的脖子上偏开,它看向【皮皮】的所在之处。

“天禄……天禄!是你吗?”

“哥哥……哥哥,……”

“……天禄,天禄!”

辟邪甩开那些锋利的刀刃,不顾一切的奔向皮皮身边,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哥哥……哥哥……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我好难受……好冰……好痛……”

皮皮在辟邪怀里不停的抽搐着,无神的双眼,因为身上疼痛不停涌出眼泪。

“天禄……天禄,哥哥在这里,哥哥就在这里……”

辟邪握上皮皮的手,一边将自己身上精气传给天禄,一边不停的安慰着它。

因为精气的传输,辟邪感知到了天禄身上的异状。

“天啊,它的法力正在它体内乱流……这样下去的话……”

“它就会爆体而亡……”辟邪突然发觉自己的肩膀上传来了手指的温度和力量,他转头一望,正是已经遍体鳞伤的四不相。

“这是缝合的灵魂即将裂解的征兆,可能是吸入了那些瘴雾缘故,这一次的症状尤为严重……”四不相艰难的拖着受伤的脚,走到辟邪的面前坐下。

“你们身上精气的确很特殊,能够治好很多的肉体疾病,但是这种情况单凭输入精气而治,非但没有多大作用,一个弄不好还可能会火上浇油……”

“那……我该怎么做……”

“你可算听得进去了~”四不相疲惫的笑笑,随后呢喃道:“这个法术原来需要很长的时间做好准备。可如今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只能拼尽一切和时间赛跑。”

“听好了辟邪,你要按照我说得做。”四不相握住了辟邪的手,看着它手上被刀割裂的伤口。“待会我需要你身上较多的精血,虽然这可能会影响你的身体……但如果你想救天禄,就不能犹豫。明白吗?”

“嗯!”辟邪擦去眼睛上的眼泪,重新点燃了那凛冽的眼神“要多少都可以!”

“好!接下来就交给我就可以了,放心吧。对于灵魂的修复,我比元始天尊还要精通,因为我可是能够和万物通灵的神鹿啊。”

“所以我也会用上我的一切,去救它……”四不相说完,开始运气做法,向着整座山展开自己的力量。

伴随着四不相身上的神力的展开,整座山的生灵之息化为无数光点,开始向这里汇聚。

随着身上的精气消耗得越来越大,四不相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但是它咬着牙继续着下一阶段。

生灵之息的光芒开始在四不相的右手掌心汇聚,逐渐凝聚成为一颗蓝色的灵珠。

“辟邪!就是现在!”

辟邪二话不说,用自己左手的利爪,再一次撕裂刚才的刀伤,让新鲜的血液从陈旧的伤口再次涌出。

流出的鲜血并没有随着地心力坠入地面,而是随着生灵的指引飘向四不相那边。

四不相伸出左手,这些血液在它的手指间盘旋,凝聚成了一个鲜红的血珠。

随后,它双掌一合,两颗珠子随即开始融合化形,最后成为了如同太极阴阳一样的形态,一红一蓝,相互汇映,相生相克,相互纠缠。

“这就是最后的阶段了……喝!”四不相沉吟一声,将这阴阳的螺旋注入了皮皮的体内。

周围剩余的光芒,也随着这螺旋的指引,尽数融入了皮皮的四肢百骸之中。

当光柱消散时,皮皮已经不再抽搐了,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怎么样了?”辟邪低声问道。

“呼……怎么说呢?”四不相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爽朗的笑了。“应该可以说是立竿见影吧……你的血脉对那灵魂拥有惊人的亲和性,是我见过最好的良药。”

——果然“解铃还须系铃人”四不相想到。

“这次的缝合术,明明遇上的是最危险的情况,结果却比以往的术都要更加稳定,更加完美,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这一次之后,或许困扰皮皮许久的【法力不稳定】的问题,也会逐渐好转吧。”

“……太好了!太好了!天禄……只要它没事就好……”

辟邪将皮皮拥入怀中,亲吻着它的面庞,眼中涌出了欣慰的眼泪。

“而且伴随灵魂的稳定,它就能够逐渐回忆起一些以前的事情了,也许不久以后,你认识的【貔貅天禄】的灵魂就能够在【神兽皮皮】的基础上再现。”

“不过辟邪,你也明白,真正的天禄毕竟还是死了……”四不相凝视着地上太阳花的残骸。

“我明白,它终究不是天禄了……不过这就够了……”辟邪抱紧了怀中的皮皮。

“能够再看着它的面庞,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辟邪……这是你的真心话么?”四不相小心的问道,抬头发现辟邪露出了悲伤的笑容。

“不是真心话又有什么关系呢?我曾经让大地生灵涂炭,已经是一个应该被投入十八层地狱罪人了,本该投入炼狱的我还能够活在这里已是老天保佑,我还有什么资格能去奢求什么呢?”

“辟邪……我知道你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可你不该这样就放弃去触碰自己面前的光芒啊。”

四不相用手搭着辟邪的肩膀。

辟邪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突然,它那灵敏的鼻子嗅出了四不相身上的异样。

“四不相……你身上的神兽的气息,变得比之前更薄弱了几成……”

“嗯?!……没……没有吧,我没什么事啊。”四不相一边说着,一边试图收回自己的手臂。

“别想糊弄我!”辟邪一把抓住它的手,自己敏感的指腹随即就感知到了四不相身上异况。

“果然,你身上的修为的确减少了数成……是因为刚才的法术吗?”

“……”四不相沉默了。

“我刚刚还在疑惑……我们明明有数千年未见,你的法力却没有丝毫见长,而且最近刚见你时,你的言行举止非常的迟缓……而我认识的你应该不是那种怠惰之人,真正的你应该会勤于修练才是……”

四不相不言,只是挣脱了辟邪的手,将头扭向一边。

“你这样的言行并不是因为懒惰,其实是因为疲惫对吧?”

“……”

“你应该为了天禄……做过数次这样折损自己修为的术,没错吧?”

“……”

“为什么……你明明能够和我们撇开关系的,而且我曾经差点害死你,你应该恨我们才是啊!

你应该明白折损修为对于你这样依靠修炼而得道的神兽而言意味着什么吧?到底…是什么趋势你……为我们做到这样的地步的?”

“……”

“……因为”

“因为这场悲剧的发生,我也有无法推却的责任。”

四不相摘下了这张破碎的面具,露出了自己满是泪痕的双眼,回头望向辟邪,它失去视觉的左眼上有几道锐利的伤痕,那正是那时发狂的辟邪在它身上刻下的印记。

“曾经,元始天尊让我和你们同行,除了要我为你们疗伤,为你们净化侵蚀之外,就是让我能够在你们被妖气侵蚀得失去理智时,利用我自己能够清除污秽的力量将你们救下,

当重任降于我身的时候我非常骄傲,我本以为我完全能够做得到。

可没想到在你发狂的时候,拼尽全力的我就连你的一步都阻挡不了。更别说拯救你们了。

那时我就明白了我其实非常弱小的事实。

哪怕是天禄去世之前也是……因为我太弱了,就连一点忙都帮不上。”

我到现在仍然认为,后来这些一连串的悲剧,和天禄身上无尽的苦痛……也是因为我那时的自负,和我自己不够强大所导致的,四不相摸着手中的面具苦笑道。

“至此天禄成为皮皮以后,我无比的自责。和你一样,我曾经为此无数次想要以死谢罪,好在元始天尊还愿意开导我……”

“这之后,为了让我铭记自己曾经的盲目,铭记自己弱小,掩饰自己的感情,遮蔽过去的伤痛,我就带上了这副面具,潜心修炼自己的能力,不以真面目示人,甚至还学会了用谎言来掩饰自己的不安。”

“辟邪,之前我不是劝你不要自责吗?”四不相笑着说。“我其实才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

“在潜心修炼的那几年,我才发现我对于治愈这方面的造诣,因为我能够和万物通灵的体质,所以我在铸魂这方面最为突出。”

四不相使用自己的力量,将面具崩碎的一角恢复得完好如初。

“虽然我修复他人肉体的能力中规中矩,但是对于修复灵魂这方面我比元始天尊有更高的悟性,而这位尊者也推荐我往这方面发展。

于是帮皮皮稳住灵魂这个艰难的工作,也从天尊手中交接到了我的手上。

这个工作对于我来说,不仅又是一份重任,也是一个能够向你们赎罪的机会……”

“辟邪,其实你最该恨的人是我……”四不相低声说。

“因为我太弱了,无法救下你们,没能阻止这些悲剧,我明明就在你们身边,明明我注视着这一切,却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辟邪,我记得你说过无法原谅让天禄受苦的人吧?所以,哪怕现在你下手将我撕碎,我也毫无怨言。”

四不相笑着伸开了双臂,如同一个枪口前,对于自己的人生已经释然的死囚。

辟邪无言,站起身走到了四不相身前。

四不相闭上眼,等待着辟邪对自己的审判,就好像自己的噩梦中那样,等待着自己的身体被撕碎的时刻。

可它没想到,辟邪却蹲下来将它拥入了怀中。

这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四不相的眼角涌出了泪花。

“背负这些,被痛苦驱使着变强,一直这样……一定很痛苦吧……”

辟邪温柔地在他的耳边低声说道。

“对不起四不相,你为了我们做了这么多,我不仅没有感谢你,反而还怀疑了你,甚至怪罪于你,还有……真的谢谢你为了我们付出了这么多……真的,谢谢……”

辟邪也流下了眼泪。

“不过,这真的值得吗?”辟邪低声问道。

“如果那时你失去了所有的修为,你会失去神智,重新变回一头普通的鹿的。

那可真是比死去还惨的事情啊。届时你会忘记我们,忘记你是谁,忘记自己曾经活过,彻底沦为一头普通的野兽……”

“你对我和天禄而言,既是朋友更是恩人;

所以,不要……别再这样透支自己了……

我真的不希望你变成那样啊……”

辟邪流着泪,哭着向四不相央求到。

“辟邪……辟邪你听我说。”四不相轻轻推开了辟邪,帮他拭去眼旁的泪花。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你在知道了这些以后,我被你唾弃,被你责怪,被你憎恶,被你杀死的情形,我也想像过,你在我面前恶狠狠地发誓永远不会原谅我的画面。

因为这些都是我应得的……

但是我做梦都没有想过,你不仅原谅了我,居然还会为了这样的我而哭泣……”

四不相的声音颤抖着。

“光是这样,我就认为我所做过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而且我也从未后悔过,因为我明白真实的你们是如此的善良……”

“是的……这已经足矣……”

四不相流着泪,抬头凝视着天空中灰云的缝隙。

而阳光正从那里倾泻而下,让温暖和善意来到这灰色的大地上。

不论大雨多么滂沱,不论黑暗会持续多久。

但四不相明白,当黎明到来时,当雨水停止时。

那些遮蔽天空的灰云和阴霾,是一定会散去的。

倒时来到大地上的,一定是更温暖的阳光……

“好了,我的腿脚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四不相缓缓的站起。

“是时候,该给你看看这些了。”

四不相又一次的施展开了自己的力量,周围生灵之息的光芒再次环绕在三人周围。

“你这是……”

“别担心,这会的法术对于能够和万物通灵的我而言不费吹灰之力,我不过是把我的回忆和大地的记录结合以后,将过去的影像利用生灵之息的特性,在我们周围呈现而已,因为我觉得那些话让你亲耳去听比较好。”

“什么?”

“这些是天禄生前希望我转告你的,它想对你说的话,你愿意去听吗?”

“!”辟邪愣住了,它沉思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

“都告诉我吧……”他报紧了怀中的天禄“哪怕是那些埋怨我的话语,哪怕是天禄咒骂我的话语,我也必须去接受!”

“……希望这一次,你也能够不留遗憾。”看着辟邪坚定的眼神,笑着祝福道。

无数的光芒将两人包裹起来,构成了一个纯白的空间。

辟邪艰难地睁开眼睛,纯白的空间内,光芒的中心出现了一座简陋的木屋。

而天禄,正穿着白色的布衣坐在这里,面带着微笑,凝视着远方的天空。

“天禄……天禄!”

辟邪看见天禄身影,迫不及待的跑过去想要拥抱它。

可两人在触碰的一瞬间,辟邪的手却穿过了天禄的身影,两人之间的交互,仅仅只是带出了几粒白色的碎片。

辟邪怔住了,它的手臂悬停在空中,好一会才放下来。

“很可惜,这只是过去的影像……”四不相拍了拍辟邪耷拉的肩膀。

“这个景象,是周武王的葬礼刚刚结束的后,我和天禄坐下来交谈的记录。好好听着吧,把那孩子说过的话铭记于心。”

突然,四不相和辟邪的身旁,出现了一头和四不相一模一样的麋鹿,走到了天禄的身边。

“葬礼结束了吧?”那头过去的麋鹿开口问道。

“嗯……我已经和王道了声永别了。”天禄笑着说道。

“就用这幅半人半兽的样子出去吗?”

“嗯,关于这个问题你不用担心,这回国民们没把我认为是妖怪,他们知道我是貔貅。

而且身着白色的布衣,以貔貅的身份为周武王送行,是我和王之间的约定……”

天禄长叹了一声。

“至少是好好的道了别……不像辟邪的那个时候……就连再见都没能说一句……”

“看你眼睛红红的,果然是想起了辟邪吗?”过去的四不相叹了口气。“本以为你能够释然一些的,结果是我们有些强人所难了啊。”

“这不怪你们”天禄摇了摇头“只是我自己放不下而已……”

“哥哥的离去其实并不是我痛苦的根源之一,我更难过的是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很多事情,就连【我爱他】这句话都没能好好说出口,他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啊。”

天禄抬手望着自己布衣的衣袖,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在古代这样纯白色的布衣是一国之君陨落时,又或者是古人自己有家人辞世时才穿戴上的。

而对于天禄而言,这不仅是祭奠那两位亡者,也是祭奠着随着他们而逝去的自己。

“天禄……恕我冒昧……虽然你的哥哥在你的心里可能是非常伟大的存在,但是我认为你的哥哥其实并没有那么好……”

天禄听到四不相的话语,既没有生气,也没有用刻薄的话语去反驳,只是低着头无奈的笑了笑。

“……说来听听吧?”

“你的哥哥一直都对你很冷漠……他总是拒绝你的帮助,对你的要求也常常过于苛刻,却没有认真的看待过你真正的想法……你在他的面前,不也总一直低着头吗?”

“是……你说的我都明白……那些日子,我一直跟在它的后头,小心的走在它的阴影里。”

“但是我明白……”天禄抬起头,看着清澈的天空。“它之所以会让我走在它的阴影里,是因为他正在为我遮挡火辣的骄阳,他不想让我受伤……所以我知道它是仍然爱着我的,而我却成了他的负担……

呼,也难怪他常常生气的责备我呢。因为那时的我什么都做不好。”

“而如今,我成长了,明明能够独当一面了。它却再也回不来了,因为我没能保护好它……”天禄痛苦的捂着心口。

“不!我从来没有把你看做负担,你是我的一切阿!

但是……天禄……你为什么还要自责……明明……明明是我一直在骗你!明明是我没有保护好你阿!”

如今的辟邪跪在过去的天禄面前,看着它的温柔的面庞,泪流满面,对着过去的影像哭喊着。

可任凭它如何的哭喊,天禄也不会回应它,因为这只是过去的影像而已。

“四不相,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啊……”过去的天禄,微笑着和过去的四不相说道。

——【每当我看到辟邪一身是伤的回到我身边时,我就明白他又为了我出去征战了,所以我每回都趁他睡熟时,偷偷的替他疗伤。】

——【每当它身上充斥着香火味和妖气的味道时,我就知道它身上妖气侵蚀变得严重了,我学会了佯装淡定,每回都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我可不能让他再担心我吧?】

“原来……你一直都看在眼里……”辟邪泪如泉涌。

——【每回它带着那些美味的宝物回来,以自己喜食妖魔为由将这些都让给我时,我就明白了它在撒谎,所以我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将我吞入腹中的金子全部转化为精气,趁为它疗伤时,将这些都送入它身体里,并为它吞去它身上的一部分妖气……】

“我曾经以为我能够保持理智,是因为我能够顶住那些东西的侵蚀的……原来……原来都是天禄你替我分担这一切的……”如今的辟邪泣不成声。

——【每回它厉呵斥令我,不让我和他一同捕猎时,我都会因为无法于它同甘共苦而难过,于是我学会了等待,每回他出门时,我都笑着送他离开,然后在他一身是伤回到我身边时,我也笑着将他拥入怀中……尽管对于我而言这很难,可我现在仍然认为这值得我这么做……】

“所以我一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哥哥的赞扬和肯定固然很好,但是其实……”

过去的天禄,向着面前那空无一物的天空举起右手。

那时一只蝴蝶正好停在天禄的右手上。

而如今,这只手又正好停在辟邪的被泪水浸湿的脸颊上。

“只要它还愿意陪着我,我就很幸福了……

虽然辟邪常常会令我难过,但是我会永远的原谅他,因为他是我的哥哥,而我爱他……”

天禄的右手一动不动,怕惊走了这只美丽的蝴蝶,而那蝴蝶也颇有灵性,不闹腾,也不爬动,只是在阳光下悠然地扇动自己的翅膀。

所以,天禄的手如今也得以一直停在辟邪的脸上。

“四不相,据说你能和万物通灵,我有一事于你相求……”

“说吧,我会尽力帮你……”

“若是你行进在天地之间,偶然遇到了辟邪残留的生魂……能否替我把这些话告诉他……”

天禄看着这只美丽的蝴蝶美丽的翅膀。欣慰的笑了。

“告诉他我过得很好,告诉他我长大了,告诉他虽然我不喜欢这个世界,但是我从未去憎恨过任何人,和他说他是我心中最好的哥哥,还有最重要的……”

——【替我告诉我他,我永远爱它……】

天禄笑着,眯上了双眼。

“天禄……我也一样……我……”

辟邪伸出手,也想去触碰天禄的面庞。

可就在碰触到的一瞬间,天禄的笑容和周遭的一切,一同幻灭成无数的纯白色光粒,如同要回归天空的花瓣,飘向高空,消散殆尽。

辟邪看着消失不见的光芒……

瞬间,泪如泉涌。

在黎明即将到来的大地上,辟邪哭得昏天暗地。

——【我也永远爱你】

这句话夹杂在辟邪撕心裂肺的哭嚎声里,借着黎明的暖风,飘向高空。

以此告慰已经逝去的魂灵。

四不相缓缓的走上前,在的哭得不能自已的辟邪身旁坐下。

它明白,这是辟邪数千万年以来,第一次如此的嚎哭,此前它为了让天禄不担心自己,一直都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不管受了多大委屈的都咬牙强忍着。

而如今,天禄已逝,它像是把这积攒了数十劫①的眼泪,为了天禄一并流尽似的哭着。

四不相什么都没说,只是聆听着辟邪撕心裂肺的哭声,并与他一同流泪。

当那嚎啕大哭,逐渐变作小声的啜泣声时,它平静的问道。

“辟邪,今后你该怎么办……”

“我……呜呜……我不明白…呜…我想,我可能还需要时间……思考……”

“不过谢谢你四不相……”辟邪破涕为笑“谢谢你给我看到这些,多亏了你……我好多了……”

“呵,先把你的眼泪止一止吧,哭得梨花带雨的,不大像你阿。”四不相笑道。

辟邪应了一声,赶忙擦拭自己的眼泪,四不相看着辟邪的动作,不禁笑出了声。

——这个慌忙擦去眼泪的样子,真的和天禄很像啊。

“新生的孩子,你是叫皮皮是吧?”辟邪走到皮皮的身旁,底下身子抚摸着皮皮的脸庞。

“嗯,你当然也可以认为他是天禄,毕竟天禄的一部分仍然活在它的身上……”四不相说道。

“不过为了保证皮皮灵魂能够更好的稳定,你还暂时不能见他……”

“我明白了……”辟邪低声回答道。

“四不相……你可以答应我一个卑劣的请求吗?”辟邪问着这个问题时,仍旧低着头,不敢和四不相的双眼对视。

“说吧。”

“答应我,引导它去一个美好的未来,让它获得幸福……可以吗?”

“当然,这是我们的夙愿。”四不相点了点头。“而且你也一样,辟邪,你也能够走向光明!”

“什么?”辟邪愣住了。“我不行的……我太肮脏了,我明明没那个资格……”

“我们期望,是【皮皮】能够笑对那些痛苦的记忆,走向光明的未来,而它的幸福是一定少不了你的,因为解铃还须系铃人,并且天禄也希望你能够走向幸福。”

“而且,和那些痛苦的洪荒年代不同,因为如今的太平盛世,是一个充满了可能性的时代。所以你也一定可以……”

四不相笑着带上了面具,因为这面具再也遮不住它的感情了,如今,它的笑容不带半点的虚假。

“我……我真的……我真的不行的……我不可以想要变得幸福!”

辟邪的歇斯底里的喊到。

“我……虽然也想在阳光下奔跑……,我也想和你们一起欢笑,一起品尝好吃的美食,一起悠闲的和你们在阳光下午睡……

但是这是不行的!

哪怕这个世界充满了你说的可能性,也不可能会有我的那一份。

因为我是曾经毁天灭地的那只凶兽;

是曾经让天禄痛苦万分的哥哥;

是让大地生灵涂炭的那只猩红色的貔貅;

就好像是天禄永远都回不来的一样!

是永远都不会变的事实……”

辟邪像是要把自己击溃的那般喊到。

“我和天禄不同,我之所以会被妖气缠身,正是因为我憎恨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物阿!

我憎恨着人类,因为那群畜生将我们视作妖魔,驱逐我们,明明我们才是一直保护他们啊!

甚至,他们居然还能够享受到轮回之福?

而我们死了之后如同僵尸一样不被六道五行所包容,只能让魂魄和躯体在天地中消散……凭什么!这不公平!

所以我恨着这个世界,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行走时我感受到的只有痛苦和恶意……

所以我恨着这个天地,因为它们让我们诞生在这个可怕世界上,让我们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我们根本就不想出生在这个可怕的世界上阿!

而且我的憎恶还害死了天禄,所以我也无法原谅自己!

所以我就连【去想要拥有希望】也是不行的阿!”

“我是个罪人,而且罪恶滔天,早就被世界抛弃了,所以我不可以去触碰阳光,我不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拥有那美好的未来,我……”

没等辟邪说完,四不相就一把抱住了他。

“别这样去拙劣的否定自己,哪怕你确实做了很多错事,哪怕你真的憎恶一切,可还是会有人希望你能够回来的。”

四不相轻轻地抚摸着辟邪的额头,辟邪也并没有挣扎,就这样依偎在四不相的怀里,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温暖。

“如今的这个世界上,哪怕是身负罪恶之人,也是可以被爱的,即便是罪恶滔天之徒,也是能够追求幸福的,哪怕是生于暗影之人,也是能够触碰阳光的……所以,你没有必要去压抑自己的心愿,去蒙蔽的自己的本心,更何况我明白你也是一个善良的孩子,你其实除了自己,并没有去真正的恨过谁吧……”

辟邪的耳朵耷拉了下来,身体也颤抖着。

“所以你不需要再去欺骗自己的心了,蒙蔽自己情感了,若是你真的想拥有希望,那就去追求便是,如果难过得受不了了,那就哭出来便是……”

“真的……可以吗?”辟邪听着这番话,眼里涌出了泪花。

“我可以,和这个世界的生灵一样,去期待美好的未来吗?能和它们一样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吗?”

“当然。”

“我也可以,如同爱着天禄那样,去爱着皮皮吗?”

“当然……”

“哪怕我被这个世界憎恶……哪怕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我也可以去追求救赎和幸福吗?我可以不用去后悔吗?”

“当然,你当然可以。”

“谢谢……谢谢……真的谢谢……”

辟邪依偎在四不相的怀里,如同一个小孩一般,低声的啜泣着。

——一点点微薄的善意就能让它们哭成这样,它们在这个世界上究竟流浪多久,受了多少苦,又孤单了多久阿……

四不相看着辟邪这个脆弱的样子,它如此想到。

“抱歉,四不相,我又失态了……”辟邪停止了哭泣,“谢谢给我说这些。我知道,我现在该怎么做了……是时候该和【他】道别了……”

辟邪擦完眼泪之后,它放下身子坐在皮皮身边,一边抚摸着皮皮的脑袋,一边端详着皮皮的睡颜。

随后,它低下头,让自己的嘴唇和皮皮的嘴唇交合,感受着它体内的温度,久久不愿离去。

辟邪用“它们两人一直以来”的方式,吻别了【貔貅天禄】

“再见了天禄,谢谢你这千万年以来,愿意陪在我的身边,谢谢你愿意当我的弟弟。那些有你在日子里……我,真的很幸福……”

——【那些日子,感谢有你陪在我身边……】

四不相听着辟邪和天禄作别的话语,也流着眼泪在心中默念到。

——【再见了……貔貅天禄,你一直都是个坚强的孩子……】

“新生的孩子阿。”辟邪抚摸着皮皮的额头“我依旧会用天禄的名字称呼你,会像爱着我的弟弟【貔貅天禄】那样爱着你,而且我发誓永远不会离开你。

但是我绝不会要求你一定要活成天禄那个样子,因为你就是你自己,哪怕你回忆起了以前的回忆,背负着那些痛苦……我也希望你能够开心的过活,即便到最后你也没能想起我是谁,我也会爱着你,所以你一定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一定要幸福……”

——我会爱着你,会永远的原谅你,哪怕凝视着你和天禄无二的面庞,对于我而言已经成为了一种痛苦的折磨……

——我这么做是对的吗?天禄……

辟邪的眼泪闪着泪光,凝望着云层之间倾洒而下的暖光。

就好像,天禄就站在那里一样。

“辟邪,这就是你遵从内心的选择吗?”

“是的……这是不是很拙劣?”温暖的阳光倾洒而下,点亮了辟邪红色的背影。

“不……”四不相笑道。“我认为这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辟邪转过身来,看着四不相,露出了真诚的笑容。

恍惚间,四不相在耀眼的阳光里,看见了天禄的影子,一股温暖的情感涌上了它的心头。

辟邪轻轻将皮皮拥入怀中,注视着【天禄】的面容,就好像自己和它在一起的千万年间那样。

“再见了,皮皮……不,【天禄】我依旧会守护着你,我们永不分离……”

辟邪低下头,又亲吻了【天禄】的额头。

【注:①“劫”为佛教的计量单位,分为大/中/小劫三种,本文中用的是小劫,一小劫等于一千六百七十九万八千年,可见我们无法想象,两只貔貅到底活了多少年艰难的岁月……】

♢尾声

……

……

——花香,好熟悉的花香。

——阳光好温暖,好像已经不冷了。

梦中的花田里,闪烁着一个美丽的红色的身影。

【天禄……我……】

“这是……谁的声音……好温柔啊……”

【我们永不分离……】

——你是谁……

话语刚落,红色的身影,瞬间就在花田里消失了。

——不要走!

皮皮向着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伸出手,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美丽湛蓝的天空,和温暖的阳光。

皮皮,将伸向天空的手摸向自己面庞,发现自己眼睑旁边的的皮毛已经被眼泪打湿。

他把沉重的身子撑起来,四处张望,发现四周其实空无一人。

皮皮的内心,涌上了一股难以言说的味道,鼻子也酸酸的。

“你终于醒了,皮皮,看来你做了很长时间的梦啊……”

皮皮往身后一望,发现四不相正坐在自己的身后。

“呜……早上好,四不像……”皮皮赶忙擦去眼角的眼泪。“这里是什么地方?”

“山脚下的这片向阳花田。”四不相笑着说道。“你平常不是很喜欢来这里午睡吗?”

“是吗?原来梦里的花海是真的啊……那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还有,四不像。优雅的你是怎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的阿?”皮皮故意笑得很得意,惹得四不相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我这一身伤的还不是为了找你这祖宗……”四不相没好声好气的说。

“你梦游就算了,还偏偏自己跑进瘴雾里,我可是顶着被瘴雾侵蚀的危险前来找你的,险些就没命了你明白吗?你非但不知感恩,还在那里给我嘚瑟,简直白眼狼一只……”

“我……我知道错了啦,对不起,还让你受伤了……”天禄耷拉着耳朵,小心的问道。“伤口很疼吧……”

“废话!不然你以为‘伤痛’这一词是怎么来的啊……”

“对……对不起了啦…呜呜…”皮皮泪眼汪汪的向着四不相道歉,四不相这才发现自己又言重了。

“皮皮,过来……”四不相笑着说道。

皮皮听闻,小心的靠近四不相的腿边。

四不相对着它伸出了手。

皮皮害怕的抖成一团,以为四不相要又狠敲自己的脑袋了。

可额头上传来的却是温暖的温度。

“不管怎样,还好你没事。”

四不相摸着它的脑袋,笑着对他说。

“关于你梦游的事,我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真的?……”

“你别给我嘚瑟就行……毕竟,连我也经常梦游。”

四不相说着,把皮皮抱入自己的怀中,当皮皮乖巧的待在它的怀里时,四不相才发现皮皮的身形是那么的娇小,如同一个用棉布制成的布娃娃一样。

一个布娃娃,经过数几次修补,哪怕它的外表会美丽得更甚以往,都已经不可能是原来的那个布娃娃了,这就是【天禄】身上发生的事实……

“皮皮,告诉我你做了什么梦吧……”

“不要!那梦里又冷又冰,我不想回忆这些噩梦……”

“噩梦吗?”四不相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句,随后就微笑起来,指着前方说道。

“我看……未必吧?”

皮皮听着四不相话语,眼神也随着四不相指向的地方看向那些寥落的花朵。

在看见那些花朵的瞬间,某些被遗忘的情感,在它的心间复苏了。

“我……我记得……我记得我好像和谁,和一个很重要的人,来过这样的地方……”

大滴大滴晶莹的眼泪,从皮皮的眼中涌出。

“那时候的向日葵非常多,多到一阵风吹过,花儿们就好像大海一样波浪一样摆动,那简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因为,我的身旁有那个人在,但是现在我却想不起他是谁……”皮皮开始捂着脸啜泣起来。

“呜呜……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呢?明明应该是很重要的人……明明我的胸口……堵得慌…呜呜…好难受啊,为什么我就是想不起来呢?我好笨,真是好笨啊,好笨……”

皮皮难过得泣不成声,如同一个找不到母亲的小孩子。

“……”四不相听着它的哭声,内心也是心疼得一塌糊涂。

“虽然我知道,这片破破烂烂的花田,应该怎样都不可能变得那么美……但是我好想,好想再看一次那片美丽花海,哪怕一次就好,哪怕一次……呜呜……”

……皮皮哭着向着眼前空无的天空祈求到。

“好了……别哭了皮皮。”四不相抚摸着皮皮的额头。“你看,花儿这不就开了吗?”

皮皮睁开了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几丝蓝色的光芒闪过,一片明亮的金黄色便映入眼帘。

眼前的这片花田中的太阳花,一改之前的颓势,正对着他们挺直腰板,绽放着自己金黄色花瓣,它们的身上完全看不出被暴风雨摧残过的影子。

“好美……”

皮皮目视着这些美丽的花朵,笑着流下了欣喜的泪水。

“虽然我确实没有办法将这里变成你所说得那么美,不过让眼前的花朵重新绽放我还是做得到的。”

一颗蓝色的光粒,与几片飘来的金色花瓣一起悬停在了四不相的掌心间。

“嗯,足够了……”皮皮看着着如火焰一般明媚的花瓣,感觉自己似乎真的回到了很久以前被遗忘的那段日子,它甚至觉得,似乎真的可以在花瓣的尽头,能够再看到那个温暖的身影……

“谢谢你,四不像……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皮皮虽然眼角还挂着眼泪,但是面对四不相也露出了灿烂的微笑。

四不相只是笑笑,用手轻轻的抹去了皮皮眼角的泪水。

“这是我应该做的。”它笑着说。

“好了,瘴雾也散了。我们该回去了皮皮,大家都还在等着我们呢。”

“嗯!”

两人又走向上了那条熟悉的山间小路。

突然几个身影从山路的尽头窜了出来,其中一个影子甚至暴跳而出,如同一颗刚刚出膛的炮弹,而那颗炮弹上传来了兔爷的呼喊声。

“四!不!像!”

四不相躲闪不及,直接被落入怀中的兔爷扑倒在地。

随后,谛听和福仔它们也从树林子里跑了出来。

“呜呜呜呜我找你找得好苦啊!这满山的瘴雾让人分不清方向,后面要不是有谛听先生和大地过来,告诉我你还活着,我还以为你就此没命了!”

“我身边还活着的挚友就可就只剩你了啊呜呜呜呜。”兔爷趴在四不相身上,哭得梨花带泪。

“你丫,快给我起开……你刚才这一下就要了我半条命你明白吗!”

四不相痛苦的说道。

“皮皮!皮皮!”

核桃和福仔也哭着抱住了皮皮。

“呜呜,皮皮。皮皮你没事吧,我们好担心你啊!”

“没事的啦,我这儿不是好好的么?”

皮皮笑着抱了回去,安慰这两个幼小的孩子。

“四老板,抱歉让您久等了……看您一身伤的,没事吧?”谛听靠了过来。

“虽然我们有大地的帮助,但是我们仍然找您找了两个小时。”

“啊啊……无碍,不过我们这里可是等了整整四个小时……”

四不相抬起蹄子把兔爷的脸从自己面前狠狠地踹开,站起身向谛听回答道。

“果然时间还是受到了影响啊,也辛苦你们来这里找我们俩了。”

四不相叹了一声。

“谛听先生,您明白这片瘴雾形成的原因吗?”

“嗯,是因为这里的地府之门被开启了,却没能及时关闭的缘故,让地府深处的瘴雾外泄到阳间了。

原因是黑白无常的操作失误,而没能管教好它们也是我这个地府高管的失职,在这里我诚挚地向您道歉,让您陷入如此的危险,实在对不住……”

谛听向四不相深鞠一躬。

“果然是这样吗……你只要给我点医药费就行了,不多,就一顿饭钱……”

“谢先生开恩。”

“都现代了,这等敬称就不必了,听着怪别扭的……”

四不相摆了摆手,回头对着皮皮伸出了手。

“皮皮,和大家一起回去吧,正好今天我煮了很多的饺子,又见到了曾经的故人。既然大家都在这里了,那就当成一次团圆饭如何?”

“嗯!”皮皮高兴的牵上了四不相的手,便和它们一起朝山头走去。

路上,皮皮一边走着,一边和核桃它们玩着“踩影子”,四不相跟在后头,凝望着它们嬉戏的身影,逐渐放慢了脚步,它的思绪也逐渐沉淀下来。

……

——曾经,那对兄弟也是如此亲密,如此的形影不离。

如今,他们一个灵魂破碎,成为了活在阳光下的死者。一个为了赎罪,而成为了活在黑暗中的生者。

一个死去之前仍然内心高洁,一个虽然活着却仍只能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一个一味地接受,一个一味的拒绝,一个是从没有“真正的”受过伤。一个是一直都在让自己受伤。

两人如同太极两仪,只能在生和死的螺旋之中相互依偎,相互纠缠,在痛苦的循环之间相互为对方的痛苦而哭泣着。

它们能够得救吗?

它们能在一起吗?

它们能有未来吗?

这样的它们能得到幸福吗?

我能够和它们一起迎来幸福的时刻吗?。

——我想……若是那时我能更够强一些,那这些悲剧就一定不会……

四不相在鹿人店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四不像,你身子难受吗?”兔爷像是觉察到了什么,回头看着突然停下脚步的四不相。

“没事,你们先进去吧,我先在门外一个人待一会……”

“四不像!我不许你一个人在外面待着!”

皮皮从屋里气鼓鼓的跑到它的面前。

“不是你说要和大家一起回去吗?”

“这……”

“既然要回来吃团圆饭,那么就要大家一起进门才像话!就好像大家一起吃鸡肉饺子,饺子才会香一样!明白吗?”

皮皮笑着用肉乎乎的爪子牵起了四不相的手。

“来吧,来和我们一起……”

“嗯……”

四不相点了点头。

——我想。

——当天禄能够笑着去接受那些痛苦的时候,当辟邪能够放下身心上的重担时。

——当你们两人,能够跨过千难万难,牵着对方的手,笑着回到我们的身边时。

——当我能够从心底里笑着欢迎你们的到来时。

——那时,我们一定能够迎接幸福和崭新的明天。

——那时,定是属于我们的时刻。

四不相笑着牵着【天禄】的手,向着房门,向着大家的笑容走去。

至始至终,它们都没有在那花田里流连太久……

因为它们始终都相信那些向日葵,不论遇上多大的风,多大的雨,

不论受了多大的苦难。

不论过去的阴霾有多么浓重……

在它们面对阳光的时候,它们也定能将过去的风雨化成阳光的颜色,以最美的花瓣去面对这个世界。

到时候,这个世界,也定会充满希望和光明吧。

——f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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